卑鄙的圣人:曹操第8部_第十四章 朝议九州(4 / 10)
臣吧?”
阮瑀真是百口莫辩,他乃一介文人,固然与曹丕走动近了些,却从没参与过那些是是非非,曹操把这么大的罪名扣到他头上,他如何承受得了?立时跪倒在地:“属下不敢!我不过与中郎将论
文会友,绝无不轨之处。”
曹操毫不动容:“你不过舞文弄墨一介书吏,干问政事尚不可,何况老夫家事乎?今天若不拿你作法,只怕也难震慑住那些希图幸进之人!”
父子恩怨书生何罪?可阮瑀纵有满腹冤屈也不敢往外道了,只能连连叩首:“丞相开恩,丞相开恩啊……”
陈琳、王粲、应玚等赶忙求情:“我等日日与阮元瑜相伴,知他乐善喜交并无心机,还望丞相宽恕。”刘桢情知这事说大了也有自己一份,想劝又不敢劝,愣得像块木头。幸亏曹植诗赋高了一筹,若是今日断出曹丕获胜,这事还真麻烦了!
国渊、徐宣等也谏道:“阮元瑜受学蔡伯喈,文采之名播于四方。望丞相看在此人微末名声予以宽恕。”
不劝还好,这一劝曹操立时瞪眼:“王允杀得蔡邕,难道老夫就杀不得一介记室?”
“父亲息怒……”事不可解之际曹植不紧不慢开了口,“父亲宽仁之德流于天下,又素有爱贤之名。先前《求贤令》有云‘唯才是举,吾得而用之’。想这阮瑀位不过区区书佐,智不过寻章摘句,即便内怀幸进之心,身犯交通之罪又有何患?今若加罪虽理所应当,只恐伤父亲爱才之名,使后进之士望而却步。昔晋文公恕寺人披追杀之罪,遂避吕郤之乱;楚庄王宽唐狡绝缨之过,遂有伐郑之功。阮瑀生死事小,父亲明德事大,孩儿恳请您三思。”曹植这番话并不否认阮瑀有罪,也不谈他是否有名,却拿《求贤令》上的话做文章,以彼之矛攻彼之盾,又将父亲比附春秋霸主,拐着弯拍了马屁。看似轻描淡写,却句句说在曹操心坎里,颇有四两拨千斤之效。国渊、陈琳等无不侧目——好精明的奏对,亏这位三公子怎么想出来的!
“吾儿言之有理。”曹操火气消了几分,又看了阮瑀一眼,“看在平原侯面上,老夫留你性命,不过罚你三日内作檄文一篇发往江东。若逾期不成,治你个二罪并罚!”
“谢丞相……谢平原侯……”阮瑀泣涕横流,磕头如捣蒜一般。
曹丕怔怔地站在一旁,半句话都没有说,也不敢说。杀鸡骇猴,整治阮瑀还不是冲他吗?较量诗赋又输了,到这会儿谁都看得出来,曹操对曹植的器重已超过他这个嫡长子了……
中郎掾属
曹丕没想到父亲会在这么一个漆黑的夜晚召见自己,更没想到召见地点会选在幕府的西院正堂。自幕府翻修伊始曹操就传下命令,一应军政事务皆在东院听政堂办理,西院只有处理重大事件时开放,但幕府扩建完工已两年多,西院却一次都没开放过,更没人涉足过西院正堂。
不过曹丕心里很清楚,经过河间叛乱、刘勋遭审等一系列事件,父亲要给自己下最后通牒了。他未带一个从人,揣着满腹忐忑来到幕府西院大门——这道与东侧司马门一模一样的门楼唤作“止车门”,无论何等官爵何等身份,只要从门前经过必须下马下车,以示对丞相的尊重。寻常日子这道门也是不开的,但今日不同,偌大的止车门敞开了半扇,许褚亲自挑着一盏灯守在门前;看得出来,他是奉命在此等候。
许褚只是向曹丕问候了一声,便再不说半个字,领着他往里走。东西院虽大小相等格局相似,但相较而言西院更宽阔,中间只有一道仪门,左右也没有鳞次栉比的掾属房,尤其在这黑黢黢的夜晚,越发显得空旷寂静。穿过仪门就是正堂大院,非但这座院落比东侧宽敞得多,就连正堂的高大雄伟也非听政堂可比。
不过此时此刻,大堂上只零星点着几支摇曳的烛火,幽幽暗暗,寂静无声,门口只有一个顶盔冠甲的卫兵,显得阴森森的。许褚走到阶边便停下了脚步:“没有丞相吩咐卑职不能进去。中郎将请!”说罢转身而去。
曹丕忽然打了一个寒颤,难料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。难道父亲会废了自己五官中郎将的职位?孔桂究竟有没有为自己美言?事到临头再想也没有用了,他壮了壮胆子,提起袍襟快步上堂,端然跪倒在堂口:“孩儿参见父亲。”
隔了片刻才听里面答道:“进来吧。”
“诺。”曹丕连头都没敢抬,提袍迈过门槛,赶忙二次跪倒。
曹操并没叫他起身,而是缓缓道:“你抬起头来。”
“诺。”曹丕依言而行,这才发现原来不止父亲一个人,还有三人也在堂内。其中两位似乎上了年纪,坐在阴暗的角落里,身边放着拐杖;还有一人似乎很年轻,垂手侍立于二人身后。但是光线太暗,只能看个大致轮廓,根本辨不清面孔。而在帅案的烛台之后,曹操正满脸颓然闷坐在那里,脸上挂着愁苦无奈的神情,幽暗的烛火照清了他的每一道皱纹、每一丝白发。
这一瞬间曹丕倏然感到,父亲已如此疲惫,如此苍老。他压抑着心头的沉重不安,强笑道:“天色已不早了,父亲把孩儿唤来有何吩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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