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4章(1 / 2)

“还好你师兄兼修一点医术……”

热汤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,裹着厚毯子的易承发出近似哭泣的呻吟来,已经失去了意识。

卿安将他抱起,用冷水帕子一点点擦过他额头与手指,像寻常长辈哄孩子那样,无师自通哼着点音节。

易承的手忽然抬起,拨开汤药,紧紧攥住那一方白梅水帕,声音大了起来。

卿安这才听清楚他在叫什么。

他在喊:

“娘!”

“娘……”

他娘是个凡人农妇,倒霉催的救了无情道仙人,夫妻一场,目的是杀她证道。

按理来说当时的婴儿易承也该被杀的,不知怎么,被易沣留了下来。

可怜见的。

空气中飘落一声叹息,那双惯常握剑的手轻拍过后背,低低道:“我在,喝药。”

烧糊涂后,在不知是梦还是幻觉的画面里,易承见到了他想象中的母亲。

母亲温柔、暖和,轻轻拍着他的背,低低哼着旋律。

长着一张眉目动人、唇如含丹的好样貌,分明是具有攻击性的美人相,却因面上笑意而显得格外可亲。

他一会觉得自己被母亲抱在怀中,一会又觉得自己是个旁观者,呆呆傻傻地记录着这幸福的画面。

易承的手紧紧抓着卿安垂落的鬓发,哭泣道:

“娘……”

这张可怜脸孔,与后来山下恸哭不止的孩子重合。

孩子站在废墟之中,大哭道:“阿耶!阿娘!”

模样和那天的师弟一个样。

卿长虞起了恻隐之心,将人带回山上,收做大弟子。

就是越砚了。

不过,回忆里那么小、那么可怜的孩子,怎么就都长成了一副六亲不认、冷漠无情的模样来?

卿长虞抬手摸不到易忘尘的脑袋,啧了一声,转而拽了拽他的鬓发,道:

“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契?”

易忘尘反问道:

“师兄觉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
“……那个,好玩?”

易忘尘眼中的温度一寸寸凉下来,勾了勾嘴角:

“卿安,你真是好样的。”

卿长虞挠了挠脸,垂下眼低声道:

“这是对了还是错了……”

“错了,”

易忘尘的面无表情道,

“我和你结契,就是想羞辱你、折磨你,让你屈辱,让你痛苦。”

卿长虞忽而想起来回忆之中的事情,想问又咽下。

暂时还不想让易忘尘发现自己恢复了记忆。

他想问易忘尘,和他做那种事情,也是为了羞辱他?

难怪他当时那么难受。

卿长虞点了点头,干脆利落道:

“知道了,在下先走一步。”

对易忘尘挥挥手,转身离开,眨眼间连影子都见不到一个。

真是好潇洒。

易忘尘抬手撑住额首,只露出微微向下的嘴角,极为克制。

凭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不快活?

师兄啊,太自私……

易忘尘转头,露出轮廓清晰的侧颜,灰青色的瞳孔与来人目光交汇,道:

“你从前,把他当做父亲。”

越砚俯首:

“我只认易尊者一个长辈。”

越砚曾被歹人劫持,师尊却不见踪影。后来,他知道了,卿长虞那时在方桢之身边。

就因为他是大弟子,便要永远做忍让的那一个,连生死都不顾吗?

九死一生之际,只有师叔易忘尘来救他。

越砚那时便发誓,一定要让卿长虞后悔。

嘶……

后背的鞭痕,竟然又开始灼灼散发出热意。这痛到烙进骨髓的惩戒,如今仍时不时发作着,提醒他卿长虞已经不把他当做弟子了。

「弟子」……弟子有什么好稀罕的?

卿长虞这脾性,他知道,永远都忍不了救人,永远都停不了收徒。

他是卿长虞的第一个徒弟,有什么是他料想不到的吗?

现在说得再好听,什么「唯一的徒弟」,不出三月,就都作浮云!

施宅中,卿长虞略一出神,总觉得有人在背后骂自己。

“长虞哥哥?”施青厌小心唤道。

卿长虞的身上还穿着红衣婚服,平时清淡色彩下脱俗的容貌,在艳色衬托下展现出惊人的姝丽,让人移也移不开眼。

某种程度上来讲,夜晚的婚服,是暧昧的。

譬如此刻,房中烛火微黄,昏了罗帐,好像随时该洞房就寝,与爱人羞赧亲昵,交颈鸳鸯。

瓷盏被托住,施青厌微不可查地一抖,被从幻想中猛地拉回。

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,疑心有邪祟干扰。

卿长虞饮一口温水,温度适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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